依赖型咩格障碍

[全职高手][黄喻]妙者仁心 9-12

锅底含林方楚沐双花

…………

9

 

 

苏沐橙开车绕着十八弯山路到地头的时候觉得人都要给颠散了,咔吧推开车门,深吸口气恨天高踩住了软沃的泥土,手背一撩秀发,不出意外听到十里八乡都是一片齿缝里吸气的嘶嘶声。等会儿,这里的人都拿着锄头犁具是什么情况?要围殴不成?

 

“哎哟哪来这么仙的闺女啊。”

一个老妈妈到底不忍,放下武器重新挎起菜篮子嘀咕一声,苏沐橙立即弯腰一笑,又美又乖。

 

“大妈唉大妈我跟您打听个人行不?您这儿新来个大夫没?”

 

“大夫?没有啊。”

老大妈被苏沐橙笑懵了,立即松了警惕,这小妮子简直男女老少一概通杀。

“噢我知道了!闺女你说的是小叶医生吧?”

 

“对对对就是他!大妈我是他好朋友是来找他的,您们,那什么,我没危险!”

 

“包子那孩子草木皆兵,还以为又是拆迁队的趁小叶大夫在村长家帮忙接生。过来捣乱来了。”

 

“谢谢大妈啊我车就停这行么?最多两个小时我就走。”

 

“没事儿你去吧,小叶医生人可好了,你是他朋友,你肯定也是好人。”

老大妈絮絮叨叨就见苏沐橙蹬着高跟鞋穿着超短裙就跑了起来,

“闺女!!闺女你知道村长家在哪么?”

 

“我自己找,谢谢大妈!”

 

一屋子的人啊,男的女的围在一起,哀嚎声一响接过一响,十分凄惨,不听也知道必是难产,难产你可就赶紧上医院呗?山路条件摆在这里,救护车开进来开出去不算,关卡上还有人阴阳怪气的给人找麻烦,这指不定就耽误了两条命。

小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就能顶一个医院。

 

邦邦邦邦!

苏沐橙使劲砸着大门。

“开门阿,开门开门开门阿我是孙悟空派来的救兵快给姐开门阿。”

 

吱呀,大门应声而启,一个青年眼露惊惧之色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女救兵。

 

“叶修在吗?!”

 

青年指了指棚屋。

正掐的好时候,一声软绵绵的‘咩’音响起,哗啦啦嘈杂的人声立即也响了起来,夹杂掌声,苏沐橙跑到后院棚屋见到抱着小羊羔的叶修和魏琛大喝一声,

“哪里跑!”

 

魏琛一见来人差点蹦起来,叶修看着苏沐橙,嘴角浮笑摇头,捏了捏小羊肚子痞气的说,

“还是给你找来了,来了一起吃个饭呗。村长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陈果看见小羔羊撒开四条蹄子健康的甩动心都软了。叶修说什么她都不在意。

 

 

………………

 

 

夜晚,酒吧,七彩碎光照的舞池里群魔摇晃。

林敬言坐在吧台上一手捧脸一手捏着杯酒宠溺的盯着方锐。

“能不能早点下班呀?”

 

“还有十五分钟都等不得。”

方锐穿得衬衫马甲,五颜六色的头发用发蜡抓了几把根根没规矩的往天上冲,两颗耳钉闪着晶亮亮的光,看完表冲林敬言笑笑,

“再给你来一杯?”

 

“想把我灌醉阿还是不舍得走?”

林敬言拿下眼镜用一边的纸巾擦了擦,边擦边用目光撩对方的痒痒。

“眼睛还在到处飘,看谁呢这是?”

 

“这不是习惯么,吃醋啦。”

 

林敬言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

“我先出去抽根烟。”

 

接班的人其实已经来了,方锐乐的同他调情,眼神冒火就等他出了门自己交了事就去换衣服,后门一开,方锐疯了,林敬言带着那副装模作样的平光镜脸上维持着老好人的微笑穿着风衣公文包还夹在左侧腋下,右边拳头就稳准狠的砸中了一个黄毛的脸。

鲜血随哀嚎齐鸣,黄毛连狠话都说不出就落荒而逃。

 

“卧,卧槽…你干嘛呢…”

方锐见林敬言一边甩手一边回头,表情温良谦恭不失娴雅,弯腰捡起了一样东西,好似是刚才那黄毛掉的。

 

“碎了。”

林敬言看了看露出惋惜的表情。

“还好没叫他看到你。”

 

“怎么了?”

 

“你们门诊登记的老瘾头。”

 

“阿?”

方锐完全没回过神来,眼前全是林敬言方才潇洒的一拳,操,方锐觉得自己腿软的合不拢,口干舌燥,简直想直接把他压到墙上。

“唉等等你说什么?我们门诊喝美沙酮的?”

 

“还贩吧,居然有杜冷丁。”

黄毛掉的东西里是几包药,大多是一颗一颗的摇头丸,还有两盒医用针剂,安瓶上写了杜冷丁,2ml。

 

“我说,不是,你们怎么打起来的?”

 

“他估计在这交接货呗,看我等你碍眼,想把我吓走,他都亮刀子了,好吓人噢。”

 

方锐翻了个白眼,

“那你也用不着打人吧,这边作这事的人多了去了,警察都不怎么管,东西呢,我明天报警。”

 

“噢不用,我明天还要去次公安局我直接扔去好了。”

林敬言凑上去抱住方锐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今天心情不好。吃什么去?”

 

“我要吃汤包和粉丝汤。”

方锐拍拍林敬言的背,
“早上看还好好的呢,又作了什么恶心案子了?”

 

“砸了你们急救室那家伙,有人在背后动作,报了司法鉴定想给他安个精神病能逃脱定罪,我只能去跑一趟。”

 

方锐手停了下来,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呵呵。”

林敬言笑的特别苦涩,

“上面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能套的给套一个,别搞太大,不然老百姓传起来,平不了。”

 

“操他妈的。”

方锐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瞪着林敬言看。

 

“再看我就把你喝掉咯。”

林敬言把方锐领子拎了拎,挡住冷风往他脖子里灌。

“别炸毛,缓缓心情,我反正按事实写。有很多人还是分得清黑白天理的,对了我今天在公安局碰到个警察,看上去就挺有正义感,帮医护人员说话呢。”

 

方锐脸色好一些,况且跟林敬言撒气可没道理,

“楚云秀还没上班呢,喻文州刚换了个科室,手上包着纱布,七点多才下得班。”

两人没提起那个护士,省的一锥子扎在心上,更加开不了口,沉默着出了巷子走了好远路才稍微平缓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了话,方锐整个胃口倒足,什么都没吃就回了家。

走到小区门口正碰见刚同黄少天告别的喻文州,不期而遇,见着他手上还贴着快纱布,方锐的心又沉了下去。

 

“方锐?”

喻文州心情很不错,跑过来打招呼。跟黄少天两个人毕竟是没吃成正式的浪漫晚餐,两个人居然十分默契的对路边小店好感十足,黄队长坐下菜还没吃两口,就被又叫回了公安局,他那边是万分不好意思,喻文州这却是十二万分的理解,大家都干着身不由己的活,难免不觉得又拉近了点距离,那黄队长好说歹说送他到路口,一回三望依依不舍跟他告个别,眼神特别认真,特别干净,这种纯粹在喻文州的生活里消失了太久,或是已不被他所重视,但原本熄灭的某些东西,竟又从这个人身上所起,仿佛能重新点燃了自己。

神奇,而又熟悉,自然,就萌生了留恋。

“你今天倒挺早的。”

老式小区,离医院很近,租住的院内工作人员也多,碰见个把同事自然很正常。喻文州没正式出柜,方锐为避嫌,不会去跟他有太多联系,但互相知根知底,碰见个什么要紧事,都是能立即跳出来帮忙的好朋友。

 

林敬言这会儿正在一边停车,方锐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行为并不算出卖林敬言,才神神秘秘的对喻文州招手。

“我有个朋友,跟我说了点事。”

 

 

10

 

 

方锐说的事对喻文州打击其实并不很大,他算不上整件事件中受害最深之人,但这趋势竟然是恶心无止境,也让喻文州好不容易从黄少天身上积攒到的新奇和平和在回到家瘫软在沙发上之后就消散了个干净,他瞪着天花板好久,仍然不能平复内心的挣扎。

世道怎么变成了这么个样子,他到底在坚持什么?还值不值得坚持下去?

喻文州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睡着了,夜里被冻醒,浑身骨头折了似的酸疼,他四肢颤抖的把自己扔在床上,习惯性的看手机,有一条苏沐橙的短信。

——抓到了老板,明晚一起吃饭。

十一个字一个一个追到他眼里,一个一个再剥出来,喻文州顷刻觉得框中湿热,仿佛有泪水不自觉的要涌出,他握着手机,深深的埋下了头,一埋竟一觉到了天亮,期间无梦,神清气爽。

 

………………

 

林敬言第二天其实并没有理由再去公安局,只是路上顺便,也不想叫方锐再跑一趟,当初方锐晚上在酒吧打工这件事情他本不支持,人多杂乱,又不太安生,就怕出这些破事,只想早些存够钱就劝他不干。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自己十分唏嘘,就被眼尖的卢瀚文给喊住。

“专家!!”

卢瀚文像看到亲人一样扑住了林敬言!

“专家你好你来找我们大队长嘛?!”

 

黄少天虽然昨天晚上同喻文州吃了顿算不上晚饭的晚饭,聊了些有的没的,都还不到增进感情的地步,但莫名心里就十分的高兴,毕竟喻文州对他真切的好感都在默默的接受,回应与否,他觉得,只要自己再多努力一点,可能只是个时间问题,二十多年来,他终于要脱离单身狗的行列,对方还是自己一见钟情的男神,哇唬,想到这里,黄少天就不免用一上午的时间拿着今日的早报针砭时弊给郑轩徐景熙谈古论今,听得两人内牛满面。

 

虽然上次医闹那件事之后上面似有似无的减少了一大队的案子,几人心里都有些气。但是就这样不说出来,权当给自己放假,又有一搭没一搭跟着队长侃侃而谈,喧染到队长内心喜悦的气氛,整间办公室还算和谐。

这卢瀚文被叽里呱啦的喧闹吵得出来看透口气,正见得三言两语制住了黄少天的林敬言,还不立即请他上去消音。

 

于是,林敬言这下走不掉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按着报案的流程,慢条斯理填起各色表格。

 

方锐也不知是否心有灵犀,查完房开完药写完交班,突然便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方锐是市一精神科的住院医生,去年才进医院正碰上翻天覆地大换血的时候,他追着林敬言到了市精神卫生中心,哪想到他好不容易落实进来,林敬言反倒自动辞职两袖清风的走了。

方锐郁闷是很有点的,好在两人破镜重圆,故事太占篇幅,此处暂且不提。

这市一和市精卫合并到了一起,精神科却是有点格格不入,同届的同事间也会遭人背后议论或直接看不起,真是让人觉得医生做的是越来越没有意思。

但这就像条贼船,上得去下不来,你说你学个别的什么也就罢了,动辄五年七年的念出本执业医师执照,捧着他却像捧着烫山芋。

扔了吧实在不甘心,多少心血花在了上面。

捏着吧,这些年来医患纠纷社会环境对医疗工作的不理解和一味指责,实在是寒透了心。

 

方锐一路跑到戒毒门诊,把登记册拿过来一页一页翻看,找来找去,果然有个人挺像昨天晚上被林敬言打飞的猪头。

病史记录里三进三出的混混,根本无在乎是不是再进去几次,吸毒贩毒,年纪轻轻就坏得没救。他正要走,忽然看到登记上一次这人来喝美沙酮(戒毒替代性治疗的药物)是昨天晚上。

这类瘾君子,有钱的时候就买海洛因,没钱的时候,或者去医院急诊撒泼打滚骗一些杜冷丁,实在没办法,才会跑到戒毒门诊喝两口美沙酮过瘾。

按理说,他这是被毒瘾逼得跳脚才来,怎么又能搞到杜冷丁卖了?

 

方锐不太敢多想,但几乎是无意识的拿出手机翻通讯录。

翻了几下,没什么能问到消息的人脉,也就息了这念想,又老老实实回病房里去呆着。

忙到差不多中午,一个人拐到食堂准备吃饭。

 

市一有名三甲医院,每天门诊量不计其数,不过再忙,也总有相对轻松的科室,合并进来的精神科算是一个,中医内科也算是一个。排在方锐前面刷卡的正是中医内科的主任王杰希,他挺讲究养生,每餐必点一碗炖汤,今天汤特别烫,着急换手刷卡的口袋里东西就掉了出来。一杆很精致的黄金小秤。

方锐给他捡了一路送到桌子边上,

 

“谢谢阿。”

王杰希放回兜里。

“你晚上还打工?”

 

“打。”

方锐低头吃饭,医院派系之争,顶讲究出身,两人同一个大学毕业的,无形中也会亲近一些。他本来的事迹估计也是人尽皆知,知名程度跟苏沐橙楚云秀两人不相上下,还好方爷不介意,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作他的住院医,与世无争的,人缘倒还好的可以。

“主任你那秤好精致阿。”

 

“唉,电子秤不靠谱,最近几个老病人说常吃的药没有效果,我怀疑又是中药房那个电子秤出问题了。”

 

“也可能有点心理作用。”

 

“说不好,我下午有空正好过去看看。里面都有罂粟壳,不能乱来。”

 

方锐太阳穴上一跳,眼珠转了转,

“你跟药剂科的人说过要去了么?”

 

“没阿,还没一定呢劳师动众的。要真是心理作用我就叫他们来看你们门诊得了。”

王杰希显然被那几个没有效果的常吃药搞得非常头疼了,依他天马行空的性子倒确是像会作出自己杀到中药房去称药这样的事。

“本来叫高英杰陪我,他下午回学校开会去了。”

 

“那我陪你去呗,我们下午很空。”

方锐立即接口,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焦躁。

 

两人吃完饭过了很久,喻文州才有空来食堂吃饭,看了一圈都没有胃口正打算空着肚子走,苏沐橙的短信已经追了过来。

——晚上19点在蓝雨,自己过来。

蓝雨是大学和市一中间的一家小饭店。带着欢声笑语各种喜怒哀乐穿插于喻文州大学生涯的五年,研究生生涯的三年,以及工作的这几年。

 

整个下午他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下了班急匆匆的冲了过去,踏着摇摇晃晃的小楼梯推开最常呆的那个小包间门,喻文州就愣住了。

里面乌烟瘴气,叶修,楚云秀,魏琛三个人手里一人架一枝香烟,把个陈旧却干净的小包间熏得像座庙。苏沐橙正站起来倒茶,点好的菜才上桌,冒着热气。

 

“老板……”

喻文州看着魏琛,膝盖在发抖,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涌上了心头。

 

“小喻阿。”

魏琛吐了个烟圈,

“来来来快坐快坐。”

 

 

……………………

 

 

林敬言完全没想到这个黄大队如此能侃,他多年精神科医师的职业素养没有打断他说话,结果仔细一听这些话真是十句有九句不搭。仔仔细细把事情说了,把昨天晚上那包摇头丸交了填完所有表格,居然已经是下午了。

林敬言觉得怎么说他也要打断他闲扯的时候,黄少天自己停下了,忽然小声说,

“专家,你知道嘛,那家酒吧是GAY吧。”

 

林敬言推了推眼镜,面带温和的笑意,

“我知道。我几天前在里面见过黄队长和郑警官,你们感情真好。”

 

“啧。”

黄少天震惊了,

“专家你居然这么腹黑,完全看不出来阿。”

 

“呵呵。”

林敬言从容不迫的从公安局里落荒而逃。

话多的人,要么是内心渴望得到关注,要么是精力无从发泄。总之,不太稳重,不稳重又作警察这份工作,安全感系数真是荡然无存。

林敬言并不讨厌黄少天,但是幸而此刻他还不知道黄少天和喻文州的发展,若不然,这亲妈一般的感觉上来,保不准就要将两人的事给掰了。

 

黄少天眯着眼看林敬言的背影,嘿嘿笑了下,招手叫来了卢瀚文,

“这是上次我给你看那个小子吗?”

 

林敬言指认的照片赫然是卢瀚文最近一直在查看的那个小流氓,黄少天只是灵光一闪,居然真的就把线搭上了。

卢瀚文拿过那包装满了摇头丸的袋子,把里面的杜冷丁倒了出来,脸上笑容渐渐淡下去,

“黄少,这。”

 

“郑轩。你晚上再去次酒吧看着。我给上面打个电话。”

 

 

 

11

 

 

 

喻文州一进来,房间里气氛就变了,本来欢声笑语互相挤兑,忽然沉重了许多。楚云秀手已经伸向了烟盒,在苏沐橙怒瞪下又收了回来,夹了口菜都不敢用力咬。

 

“哎呀,小喻阿,我说你不是还解不开那结吧。肺栓这种事情,我都回天乏术,……”

 

“闭嘴,我孩子你少管。”

魏琛呵斥,叶修瞬间皱起眉以袖子擦眼泪。

 

“沐橙他欺负我!”

 

苏沐橙拿起一个馒头堵住了叶修的嘴。

 

喻文州沉默不语,好半响,勉强的笑了一下,

“没有解不开,只是你一声不响就这么走了,办公桌还是我收拾的。”

 

“啧啧,看这老没良心的。”

叶修啃馒头的速度简直是赶着种地。

 

魏琛被说的有点心酸,又点支烟,喻文州咳嗽一声,他只好按灭在烟灰缸里。

“过去的事不说了,我不是想躲着你,我就是……唉,算了,吃饭,妈的老叶都叫你抽的乌烟瘴气的。我孩子都咳嗽了。”

 

酒过三巡,气氛缓和了下来。

几年前新医改的导火索是一起肺栓塞引起的死亡事件。这本是明镜似的难以避免的术后并发,家属却无休无止的三天一打五天一闹,要求医院作出赔偿。

叶修时任副院长,如今的卫生局局长陶轩时任院长,魏琛是该科室的大主任,喻文州恰是他的床位医生,叶修和陶轩两个人就公关态度问题起了严重的争执,几乎反目,而最终事件以医院全面道歉,赔偿巨款为止。

 

真相是什么,似乎已经无人关心。

结局就是新医改的推举,一系列医院合并,领导班子大换血,有人上有人下,在别人看来顺理成章的事情,不知摧毁了多少人的世界和前途,也不知扶持了多少人,光鲜亮丽,名就功成。

 

魏琛的臭脾气一上来,全医院都没有通知,今天下午拿了包走了,第二天上午就再没了这个人的消息。然后再是陆陆续续的叶修引咎辞职,人事科找到喻文州说记过换编制,于锋闹辞职。苏沐橙回国本要作为青年学科领头人,却忽然高调辞职,往事历历在目,伤痛未愈,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迈了过去,没事人般重新拿出来说起,叶修魏琛欲言又止,喻文州觉出了味道,明白有些事无法抵抗,也就没有提起。

 

“来来来云秀我敬你一杯。”

叶修端着橙汁朝楚云秀碰过去,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花了多大性子忍下来没揍死那小子呢?跆拳道高手阿?”

 

苏沐橙倒抢先答了,

“穿着白大褂敢么,他捅你一刀你还他一耳光试试,那些媒体记者没事还能把白的说成黑得,到时候浑身是嘴也辨不清,吵着没事没事第二天就想上班,我跟冯宪君那里眼泪鼻涕一把的可就圆不过去了。”

 

“怎么没事,差点伤了桡神经。”

 

“啧!喻文州要你多嘴!”

楚云秀杏眼一瞪,

“我也没办法,本想给他砍两刀解气得了,你们一个两个冲上来反倒激怒了人家。”

 

“我去。”

喻文州吐舌。

 

“闭嘴闭嘴都闭嘴。”

魏琛敲敲桌子,严肃又老气横秋的说道。

“我这里有个消息。不过事情我还没搞明白,云秀你先说,这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他父亲肾衰在十三楼移植中心排着队的。道听途说我们有肾源没问明白就来吵吵,总是安抚他为主,也不知怎么就以为我们肯定有肾源不给他父亲用,老爷子身体也不好,本来就是晚期尿毒,肌酐高的吓人进来的,结果没等到肾源就走了。他大吵特吵全程医药费拒付,都是我们科给垫的,大约是,两个礼拜以前的事,天天到科室门口闹,不然这礼拜门诊轮不到我,也算是给我去避风头。谁想到追了过来。”

 

“据说小怡醒了。”

叶修忽然插嘴,几人都是一愣。这人明明在偏远山区,消息如此灵通,天道总算有因果。家里人每天守在床边陪着说话,那个护士已经醒了,她丈夫决定带她移民。

“噢你们继续。老法子处理的么?”

 

喻文州再次苦笑点头,所谓的老法子就是闷成个包子,人事科出面安慰两句,送你两天根本用不到的假期,若非出了那档子事,也根本不会有人追究凶手的责任。

“是她们家人报的案吧?反正人事科找过我和云秀,叫我们不许惹事了。”

 

“报什么案。”

魏琛眉头一皱就要发火,

“她家里人跑去市里上访,在市政府门口玩儿命的要自焚说事,把冯宪君吓的心脏病都要发了,一层一层问下来,才知道被陶轩捂在中间想抹过去,猴儿们,看看,这才是老办法,懂不懂,据说冯宪君大半夜一个电话把陶轩骂了一个小时,他这才走正规程序报案。但是他号称能摆平的办法,就是背地里却去给那小子家里人支招,说弄个精神病就能不判刑,医护这边,他有办法让咱闹不起来。不管怎么着,不会破坏社会稳定。”

 

“呵呵。”

叶修干笑了两声。

“随便你们下面怎么玩,别出人命,或者说出了人命也别上访,上面的不主动找麻烦问事,下面的也坚决报喜不报忧,维稳嘛,对不对。沐橙,你说对不对?”

 

“对个屁!陶轩那东西……”

 

“怎么骂人呢,他就不是个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成一团。

 

魏琛笑完,

“所以是小怡的家人去上访,陶轩迫于压力报案,大白天的叫刑警拉着警车招摇过市抓了那孙子给你们看,安慰你们?”

 

喻文州听出口气不对,扬眉,

“难道不是?”

 

“他怎么可能报案?你们俩才是直接受害者阿,你俩才有资格报案。你们不签名,谁授权他办这事?”

 

“我们签阿,每天签几十个,病程都写不完。云秀手术室一站一天,哪里有空去报案。”

 

魏琛举手就是一爆栗,扣在喻文州脑门上。

“本大王说话,猢狲不要插嘴。”

 

“是大王!”

 

“那孙子的家人说他精神不正常,伤人行为没有责任能力,现在正在公安局里作司法精神鉴定。要是判定了有精神症状,还真可能不负刑事责任。丫头你觉得他有病嘛?!”

 

楚云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楞了很久,苦笑摇头,

“当然有病了,没病会这么偏执,我觉得他以为我们有肾源藏着不给都够得上妄想了。”

 

“这两码事。我的疑问是,司法精神鉴定也好,故意伤害报案也好,都需要双方达成协议,你们俩从头到底没签过名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他妈的医院怎么能以你们个人名义处理?你们委托谁了?”

 

“谁也没委托,不过进了单位不就是把命卖给他们了么。人事科有我们所有档案,签过的协议里有关于出现这种情况医院有权利代我处置。你们走了以后,就是这么干的了。”

喻文州笑笑,话语很是酸楚。

新医改为方便医院内部管理,医护政院为一体,就矛盾处理的时候,美其名曰最快恢复医疗通道,造福社会,其实,却是将医疗工作者的权益压缩到最低,只会一抹布抹个干净,你不服?那你就自己辞职去,三甲医院怎么可能招不到人,一编难求才是真相。

 

叶修从头至尾竖耳倾听,专心吃菜,运筷如飞,一人一份的什么萝卜丝饼阿虾饺阿他都吃了三四个,这才打了一个饱嗝放下筷子,

“哎呀,好多年不在位置上了,我居然还是听懂了。”

 

“你居然没被恶心得吃不下饭。你厉害。”

苏沐橙面色极差,嘴唇气得哆嗦,兴许是国外呆过段时间,对人权至上法律平等这种狗屁有点中毒,脑子里正在盘算怎么叫楚云秀跟单位打官司。

 

“大致情况嘛我都听清楚了。老魏你还有啥疑问么?”

 

“我还能有个屁疑问。”

魏琛这回不管自家孩子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世道恶心得我连屁都放不出。”

 

“所以阿我说你们这些娃娃。”

 

“滚滚滚。”

 

“啧,老魏别打岔。”

叶修非常神棍的吃掉了牙签上的西瓜开始用牙签剔牙。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孙子,噢不不不,病人家属,因故意伤害被逮进了局子里,他的家人以他有精神病为理由要求作司法精神鉴定,如果!我是说如果!精神病成立!你!楚云秀,你就被白砍了。你!喻文州!你也被白砍了。还有小怡,算了我们不说小怡,她已经办好手续出国了。是不是这回事?到底是谁代替你们报案以及妥协了司法精神鉴定这事没什么关系,这已经追不回来了。是不是?我说的是不是?”

 

“是。”

估摸着现在也就喻文州在仔细听叶修说话。

 

“行那就得了。”

叶修把牙签一扔,

“那我们做点现在做得到的事情。谁借我个手机。”

 

没人有心情理他,还是喻文州,默默的推出了自己的手机。

 

“真好,还是你这孩子有出息。”

前市一副院长叶修,深蕴维稳之道,面上笑的波澜不惊,心底究竟死成了什么样,没人知道。

魏琛楚云秀苏沐橙并不是不理,只是看着叶修纵使那样的地位,也不能免俗的卷入其中跌破云端,自己又能在这光怪陆离里保全多少呢?

魏琛叹了口气,他反正是无所谓了,这些娃娃们还有大把热血青春的斗志,消磨在这样的浪潮中,实在叫人痛心。

 

“喂喂,老林阿。想你哥了没?……嘿嘿,没事能找你么?……行行对了带我向你家那谁问个好阿。”

 

林敬言正埋头写案子,手机夹在了肩膀和耳朵之间。方锐正在洗澡,水流声平缓的哗哗哗自淋浴间传出,

“老叶你从哪冒出来的?有很多人说没在三界里见过你了。”

 

——这不是我有点事嘛。找你帮忙呗。

12

 

 

方锐肚子上放着冰碗,正把超市里打折的西瓜一块块塞进口中。摔坏和过熟爆裂的比原价便宜一大半,方锐一狠心买了五个回来,决定这两天和林敬言的口粮就是西瓜了。

林敬言的电话打了一个半小时,除了打太极和避重就轻之外真正涉及到核心问题的只有大概十几句话。好不容易林敬言挂了电话,觉得脖子都要断了,重重吁了口气。

“我还当老叶出国了。跑山村去作赤脚医生了居然。”

 

“山村?山沟沟里?”

 

“是啊。”

 

“有地种么?生态环保么?”

 

“不知道,让我们有空过去玩。”

 

“能划块地给我种点东西么?”

 

林敬言哭笑不得,

“你疯了,你还抽得出那个美国时间去种地阿,庄稼都是要见天看着的,他们那十里八乡去一回车开几小时还颠簸也算了,一不小心下个雨,你赶得回去收菜么你。”

 

“啧。此路不通。”

方锐懊恼的摇头叹气,想了会咬咬牙道,

“不种菜也行,我先圈快地下来以后公路改建什么的国家收回能发一笔吧。”

 

“祖宗你还跟国家耗上了!”

林敬言扔了笔站起来活动胳膊,慢悠悠的坐到方锐旁边扯了毛巾给他擦头发,

“一个西瓜吃下去上两回厕所就没了,你晚上还不饿醒阿。”

 

“没事,明儿早上食堂里有包子。晚上正好我的班,去酒吧里吃。你别看三五天的能省好几十呢。”

 

林敬言听他眉开眼笑的早算计好了活计,心里酸痛的很,俯下来在方锐额上亲了一下。这种一分钱掰两半花的富二代,说出去有人信么。

“你说老叶他扎根农村,怎么突然冒出来管你们医院那件事了。”

 

“哟,你肯跟我说了呀。”

方锐语气酸溜溜的,

“你不是避嫌不谈公事嘛,被叶修套了几句话就套了过去。”

 

“这不是看叶修都知道了,怎么能不告诉你呢,放心,你知道得肯定比他多。”

 

“哼。”

方锐塞了林敬言一大口西瓜。

“本来我也不想跟你说的。我今天跟王杰希去暗探药剂科你猜出了什么……”

 

“咳。”

林敬言呛得喷了一口瓜子。

“你什么?”

 

方锐脑门中心顶着一颗瓜子浑然不觉,得意洋洋的昂头说道,

“你昨天说那黄毛在我们门诊登记过我今天果然查到了,不过那黄毛昨天下午去喝过美沙酮,我不知怎么总觉得不对劲,正好王大神说他配中药里面罂粟壳分量少自己拿杆秤跑药剂科捣乱去,我就跟他屁股后面看热闹呗。我是不太知道,市一药剂科现在戒严得像军火库似的,没有刘皓的盖章根本进不去,王杰希还在外面跟他们吵了起来。我就劝他回来了。这下好,人家本来还是怀疑来着,反倒认准了实打实的克斤扣两的了,拉都拉住了,囔囔着要去院长那里评理,一条走廊里都是他的声音。平时到底讲究养生,关键时刻中气十足,我耳朵都有点痛。”

 

“你没事瞎掺合什么劲你。”

林敬言嘴上教训方锐,心思已经快跟他飞到一处去了,

“你怀疑昨天那个黄毛的杜冷丁是市一弄出来的?”

 

“瞎猜的。”

方锐打了个饱嗝,把冰碗往桌上一放。

“叶修又是什么意思?”

 

“叶修自然跟我打听那个人作出来到底结果如何,结果如何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偏执快能赶上人格障碍了,但是行凶动机明确,你知道么,那小子精的很,明显进来前已经有人教过他装病了。”

 

“你准备怎么写?”

 

“偏执性人格,负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林敬言已经落笔完成,拿起来对方锐晃了一晃。

“我知道你没管住嘴跟喻文州说了,可能是喻文州告诉了楚云秀,楚云秀他们家苏沐橙多厉害,指不定抓了叶修来问我。下次嘴巴管严点知道么,不然我以后真不跟你说了。”

 

方锐扁着嘴低头受教,边皱眉道,

“不能吧,我记得喻文州不是那么嘴碎的我才,行行老林我以后不敢了别不告诉我嘛。”

 

 

………………

 

 

苏沐橙副驾驶是楚云秀的专座,三个男人只好闷罐头一样塞在狭窄的后座差点透不出气。叶修不知怎么活动开的还能点起根烟,这手势灵活,不愧是号称可以在棉花上打结的人。

 

“喻文州,你有事儿交代没有?”

路上车少,苏沐橙开着开着有点无聊,几个人住的远近不一,叶修今晚上留宿苏家,所以先送的魏琛。

“上次那个帅哥怎么说呐?”

 

喻文州感到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过,夹在中间昏昏欲睡,被一言惊醒,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

 

“什么帅哥!”

魏琛怒目而视。

 

“我错过了什么!”

叶修把烟扔到了车窗外。

 

“叶修你们村有电视看么?上礼拜市一门口那大事情,有个警察给小喻挡了一下。前两天晚上就来约他看电影了。”

 

“楚云秀你胡说八道什么!看什么电影!”

 

“我怎么知道你们看什么电影?《蓝宇》就挺好看的。”

 

“什么小警察!阿!我不在你还学会谈恋爱了!”

魏琛双手一撑,差点把车盖子撵个洞出来。

“气死老夫了!哪家混小子!”

 

“哎呀你别听他们瞎说。”

 

“黄少天!”

叶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谁说我们村没电视我天天看新闻联播!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队长,黄少天?我没记错名字吧电视上有写?”

 

“黄少天?!!!”

魏琛咆哮了,

“那个皮猴!!!!!!”

 

“什么皮猴?”

楚云秀愣住,

“老魏你认识?”

 

“老夫明天就去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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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型咩格障碍,喜欢咬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