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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不如跟我打个赌？”
公共场合，林敬言非常识眼色，自然不可能去拆穿他身份，亲亲热热又不过分示好的一声黄少，把两人关系称得很得体。
“我觉得你今天晚上应该也蹲不到，明天才有可能。”
“专家你要不要这么神阿。你跟你小情两个都神叨叨的把我这唬得一愣一愣，你说我跟赌好还是不赌的好？”
“玩个游戏嘛，又不赢房子赢地的。”
“房子？地？”
方锐脑袋噌得一声凑了过来。
“快去换衣服走了。”
林敬言十分宠溺把他那头冲天冠给掳了下来。
黄少天眼珠转转。
“小帅哥，你们工作人员是从后门走嘛？”
“是啊。”
方锐嘿呦嘿呦从吧台下面拖出一大包薯片和两大桶面包干瓜子花生等等小吃，毫不遮掩的回答。
“借个道行么？”
“里面走不方便，我带你去。锐锐我外面等你。”
“噢。”
林敬言脸上那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温和笑容总让黄队长背上汗毛直竖。
“想去后门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卖货的线索？”
“前两天我抓过一次，没当真，倒可能是个大案子。”
黄少天知道林敬言搞得司法精神鉴定，本质上来说是属于公检法一家亲的人，也不怎么避讳，小声承认，
“专家我还真跟你赌一把了，今儿逮不着明儿逮着了我请你跟你小情吃饭。叫什么，瑞瑞？好眼光，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啧啧，看不出来专家好手段。”
嘴上调笑，黄少天目光还是在前门处流连。赌归堵，今晚上不蹲到大半夜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什么跟什么啊。”
林敬言笑得声音都乐了，一脸幸福洋溢，妈的真是闪瞎单身人士的狗眼。
“后门不好走，我带你绕过去。方便再透露点案子的头绪么？说不定我这也有帮助，可能有些线索我没想起来呢，你给提醒提醒，规矩我懂。”
黄少天点点头却不言语，只用指头在空中划了一个一。
医。
林敬言瞳孔瞬间紧缩，忍不住苦笑出来。
“水深，没线索，上头也压得紧。你懂阿。”
“我懂。既然没线索你怎么怀疑过去的？”
“前两年有人投过匿名信来公安局，后来正赶上那边体制改革，风风光光的还倍受市里重视，就压了下来。我倒是一直放在了心上，一有机会会关注一下。”
不然他个刑侦大队的没必要去医闹现场变装维护秩序，吃太饱么，黄少天主动跟上面请缨，谁想为了保护喻文州反倒暴露身份，弄得十分被动。故以这次上面迁怒他也不是没道理。
环环相扣，事情均不是无缘而起的。
“体制改革阿。”
林敬言搭着他拐出酒吧，颇有感触的叹了一大口气。
“怎么专家感触良多？”
“过去的事，不提了。”
林敬言摇摇头，体制改革的一环，拆了市精神卫生中心改并入市一作为精神科，各种美其名，苦处不在局中根本体会不到。林敬言看穿世事，辞职前是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副院长，怎么可能不感触良多。
“市一我有很多朋友，黄队长你若有事要帮忙，说一声就可以。你是好人，社会上舆论复杂，我也不好评判，只是相信天理黑白，总有人主持公道，自然是跟着人民警察走的。”
黄少天也不是善茬，立即顺杆爬上，
“那可多谢专家了，这顿饭咱也不赌直接记我账上，专家你不如说说这么信心满满的跟我赌一个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你们心理学那套我玩不过来，不过我是不相信掐指一算的。”
“呵呵呵。”
林敬言正要开口。方锐背着大书包从后门出来了，欢天喜地的。
“老林厨房的人给了我很多炸鱼薯条，我明天可以作土豆泥和鱼饼。”
“锐锐，我把你手机号给黄队长，他可能会有事找你帮忙。没关系吧？”
“噢？好的呀。”
方锐情绪冷下来，立即知道，事情真的走到他想的那条线上去了，市一有人倒卖药品虽未被落实，但既然公安局都有心调查，自然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方锐掏出手机，
“黄队长你号码多少？不过我是精神科的，要是牵扯别的科室我得找找其他人。”
“敢问您是精神科作什么的？”
黄少天今天被这一对吓了一跳又是一跳，这孩子不是酒吧酒保么，怎么突然变精神科的了。
“小医生呀。”
方锐眨眼睛。很理所当然。
黄少天哭了，高手果然是藏在民间阿。迅速记了方锐号码，他突然有点忍不住，
“那你认识喻文州嘛？”
这下不但把方锐问懵了，林敬言都懵了。
………………
喻文州趴桌上奋笔疾书喷嚏连连，估摸着自己可能感冒了，怪不得一整天晕头转向，他跑到护士站那拿了两包清热灵冲剂兑了一杯，捏着鼻子准备给自己灌下去发汗，味道十分恶心，他喝了两口，忽然觉得心里一空，竟仿佛没了什么坚持的必要，整个人有点发懵，放下杯子抬头看起了天花板。
他这是为谁，为什么在努力？
没见到魏琛以前还有一些为了他的借口，见到他了，也安了心，几人过的好像也开开心心，喻文州一时竟有种满足和安逸，没了奋斗目标般空荡下来。
过去的几件事情若有似无的飘来飘去晃在眼前，他又打了个哈欠，竟把药扔到一边，脱下眼镜埋头臂弯，困倦立即袭上全身。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出柜，离家，考研，工作，第一次暗恋，第一次赚钱，第一次生冻疮，指间痛痒，第一次看透社会，无力反抗。
第一次得到希望，第一次陷入绝望，
第一次认清自己是多么渺小，第一次又感悟，生命是多么伟大。
第一次相信奇迹，竟是一股热血，撒了他一头一脸，黄少天抬着胳膊挡在他的面前。
那玻璃若非扎在黄少天身上，极有可能捅破了喻文州的大动脉，事后的冷汗比不上事发的惊讶，那一瞬间，他是孤独的，准备认命的。
死生有命，到了眼前，避无可避，
然而却有一个人，就这样冒了出来。
喻文州是感激黄少天的，平平淡淡的谢谢两个字，包涵的情意，重有千金。
但是他本也没想过两人会有什么其他的发展。
直到黄少天中午的那个电话，以及下班后的等待。
喻文州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极快。
好感不能说没有，但是，是否要接受他呢？他有点犹豫不决。
喻文州觉得自己完全在瞎操心，哈哈哈自娱自乐笑了起来，抬头，吓得差点尿了。
黄少天正坐在他对面椅子上撑着头偷看他睡觉，旁边放着一个大袋子。
要不要这么神啊半点声音都没有！
喻文州看着塑料袋想起刚才自己一点都没注意有个人进来，背后又是一层冷汗。
那边黄少天吓得也不轻，他当喻文州睡着了，呼吸都匀称起来他才大着胆子凑近看他头发上的旋，哪知道突然就坐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尴尬的直想钻洞，好半响喻文州回过神来咳嗽一声，
“两点半啊黄队长，你怎么在这里啊！”
夜间门诊室，喻文州虽不是主治却被当主治在用，他自己倒不在意，想着还能拿点夜班费。
“知道你值班过来看看你，有一家粥店只有晚上开门带了些宵夜过来，萝卜丝饼也很好吃。”
黄少天刚才惊吓的还有点不定，神经绷紧了就容易管住嘴，不管语速和语量都不超过正态分布。
“额，不知道你们上班能不能吃东西，对不起啊我，我没问清楚。”
他极其认真的严守住了方锐这个卧底的存在，以后用得到的地方，与公与私，都前途无量。
方医生和林专家几乎快成了他的幸运星，黄少天缓了两口气，嘿嘿傻笑一下，妄图遮掩掉自己的紧张。
喻文州看了看对面的人，又看了看袋子，一瞬间不能分辨妄想和现实。
沉默，
黄少天心惊胆战的守着这五秒钟的沉默，想起以前自己在特部的时候作狙击手，最紧张的伏击也不过如此度秒如年。
喻文州终于莞尔一笑，
“原来你认识方锐。”
黄少天大队长跪下了，内牛满面，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