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CP 林方，楚沐，双花
…………
25
孙翔面试表现不佳，整个人非常恍惚，刘皓本很靠这表弟长脸，为了他能万无一失进到周泽楷的手下，有意无意将两人的亲戚关系透露给了江波涛。
然而一个问题问下去返回来的是断断续续的结巴这样的情况，是谁的亲戚都拯救不了了。
刘皓隔着玻璃窗看放射科的面试，手指在窗框上掐的一片惨白。
江波涛毕竟老练圆滑，而孙翔无论基础课还是专业课的成绩都名列前茅，他小声给周泽楷商量一下，两人提前结束了今天的面试。
“小孙，你是不是人不太舒服？”
孙翔本已投到了叶修门下但因为那破事落到去年研究生缓考一年，江波涛以为孙翔心里不服，逆反作祟故意把事情搞砸。碍于刘皓的面子，江波涛想私下开导开导他。
孙翔居然没什么反应，目光空洞，毫无焦距，又仿佛整个人的心神安静不下来，他楞了3秒钟才想起了江波涛的问题，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什么？”
江波涛跟周泽楷对视一眼，
“你今天不舒服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孙翔呆滞的抬起了头，看着江波涛，又看了看周泽楷。楞了好久，才点了一下，他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有点摇晃，扑通，竟叫桌子脚差点绊倒。
这绝非装出来的叛逆了。
两人有点莫名其妙，看着孙翔的面试表，江波涛还是没填下手。
站在玻璃窗外面的刘皓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表格，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追到了花园。
“孙翔！！”
他暴怒的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小混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那么重要的面试！！！你！！！！”
刘皓被他气得就要吐血。
谁知孙翔的面色也非常不善。他皱紧双眉死死回瞪过去，两排牙齿要把对方咬出洞来。
“滚！！回家反省去！！看我不收拾你！！”
刘皓怒火攻心，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回头去了办公室。
王泽约了他两点半见，为了孙翔的事现在都三点了。刘皓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王泽这么多年一路跟着他过来，老远便不好意思的打起了招呼。
王泽倒也不介意，反而是问了孙翔面试的事。
“可把我气死了。那小王八蛋，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屁都放不出。还好江波涛卖我面子，说他身体不舒服，叫他先回去休息了。”
“小孩子嘛。小孙翔成绩摆在那里。他一门心思要去外科，总归有些想法的。”
“想法个屁，我路都帮他铺好了。算了算了不提他，咱们说正事。”
刘皓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王泽随他走了进去。
两人在桌子前坐下，王泽眉头皱的很紧。
“刘哥。我打听到消息，说下面喝美沙酮那个小子给抓进去了。要不要紧？”
“没事，我让陶局去干涉了一下，上礼拜就出去了，他这种屁股不干净的，局子里是几进几出。你自己掂量以后还要不要卖给他。不行就换人，或者随便找个理由把他送进戒毒病房先住几个月，出去就又好了。”
“行吧。我就是有点担心，电话里又不好说，打搅你了啊刘哥。”
“哪的话，谨慎是好事，还让你多等了半个小时，是我不好意思，有空我带你去认识一下陶局。”
“谢谢刘哥。那我先走了。”
“好。那个王泽啊。”
刘皓在桌子上胡乱翻了两下。
“上个月的报表你没给我阿。”
王泽一愣，两人都安静下来，四目相视，气氛变得严肃。
“刘哥，我昨给你了啊，你亲手接的。”
王泽笑不出来了，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
刘皓脑子里一片浆糊，忽然想起来，抬手锤桌子。
“对，对。妈的，都叫孙翔那小子闹得，我现在心静不下来，记性都不好使了。”
王泽松了口气。
“刘哥你也别太累啊，小孙翔那儿我再去给江波涛说说？放射科那我也能说上话。”
“行吧。”
刘皓摊在凳子上，筋疲力尽的样子，挥挥手让王泽出了门。
脚步声渐远，终于没了动静，他忽然烧了屁股似的从凳子上一下子弹起来，双手微微哆嗦，一份一份仔仔细细开始整理自己桌子上的文件。
冷汗随着呼吸一颗一颗淌了下来，刘皓撑着胳膊，面如死灰。
…………
礼尚往来，喻文州也清黄少天去自己家里住一晚。
在魏琛那吃了晚饭两人手牵手一路走回去，都觉得这份恋爱谈的过家家似的单纯又有趣。
喻文州始终在笑，完全想不通自己沉浸入这有点幼稚的行为时居然会那么开心。黄少天却有点紧张，从他关上了嘴就知道他现在心里有事。
特别好读懂，喻文州伸手摸了摸黄少天的头发。
黄少天受到鼓励一般，也伸出手，摸了摸喻文州的脸。
“你做饭真好吃。我好久没吃这么家常的味道了我妈以前总说找媳妇要找个烧一手好菜的。后来我知道找媳妇这事无望就想自己学一手好菜可怎么也学不会所以到现在都不敢作给我妈吃。”
“你，父母知道么？”
“知道知道，早两年也闹得特厉害我妈跟我动过刀子后来我一次执行任务差点没命把他们俩吓着了也就没逼着我怎样怎样就说要好好找个人定下来过日子。”
黄少天一窘，脸上微微红了。
“还说行的话就带回家给他们看看。”
“哦。”
喻文州点点头。
“好。”
好。
黄少天为这个字差点蹦起来。好什么呢？好跟他回家？喻文州虽然没明说，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这么个意思了。黄少天忍着把他抱起来转一圈的冲动，凶猛的摇起了尾巴。
“你，你工作，工作时间忙，平常，额，那个平常有长假么。”
“形势上是有，走不太开。”
喻文州心底更乐了，却不怎么好表示出来，脸也红了一圈。
“抽的话，肯定是能抽出来的。”
“好，好。”
黄少天连说两个好，强迫自己关上了嘴，把剩下的一百多个好先咽下去。
“我那个，最近，这阵，忙过了，估摸着能空一段日子，的。”
“没事儿。”
喻文州又拍拍他的头。
“我见你跟魏老师凑一起讨论的，有什么能帮忙的你跟我说。”
“不用。”
黄少天表情严肃起来。
“你自己好好的，我听魏老大说你们那些破事儿永远没个了的，小心注意安全。”
喻文州苦笑一下。
黄少天大着胆子，见四下无人，将喻文州搂进怀里抱了一下。
“以后，以后，我都会保护你的文州，你是个好医生。不是，不是因为你是医生而是，反正，反正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再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我说道做到。”
喻文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吓了一跳，心里扑通扑通跳了一会儿。他觉得他一定得说点什么，于是他伸出手也环抱住黄少天。
“谢谢你少天。你也是个好警察。”
救命，喻文州想，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少天却已乐的冒烟，将握紧的手捧到怀里，一蹦一跳摇着尾巴，全然不管喻文州将他带去哪儿了。
26
“你也值班？”
“恩。”
喻文州端着金属饭盆，接下方锐递过来的一碗汤。
“敢把这猥琐的笑容收起来嘛？亲爱的学弟。”
“我笑了？”
方锐惊讶的摸了把脸。
“亲爱的学长，热恋的感觉如何？”
“滚。”
喻文州有点蛋蛋的害羞，镇定的咳嗽一声，却不阻止方锐带着自己坐进一个隐蔽的角落。
“黄队长看起来愈加英气勃发。学长功劳大大的！那什么，您身体还吃得消么……”
方锐翘起大拇指。
喻文州在桌子下踢他一脚，终于开口道。
“他睡客房。上次我也是。”
“擦！！”
方锐的大拇指瞬间萎了。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起人来。
“敢说什么不着调的我把你手指切断了再接回去。”
方锐莫名其妙做了个捂档动作。
“我还以为你要切什么别的。”
喻文州彻底认输。满头黑线的夹菜吃饭。
“晚上我们吃火锅吧？上次好多丸子豆腐没吃完。我带锅子过来。反正我那事比较少。学长，为了你的性福，学弟决定倾囊相……”
喻文州一掌拍散风度，抓起鸡腿塞住了方锐的嘴。
“受，唔，唔唔唔，唔！！！唔！！”
方锐含着鸡腿小声叫唤，疯狂摆头晃尾，脑袋和下巴朝一个方向猛的乱点。
喻文州还未回头，刘皓的声音已在身后响了起来。
一个着急忙慌的小护士拿着饭盒来打饭，穿着工作服，于是被刘皓揪着骂的直掉眼泪。
方锐下意识低头看自己，干净的白大褂，领子笔挺，纽扣扣的整齐，刘皓的目光正探测灯一样一圈环扫，啊哈，正同他四目相对。刘皓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大步走了过来，方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谁想王杰希不知从哪横插出来截住了刘皓的路，装养生汤的保温瓶晃起来像一尊威力无穷的暗器。刘皓脸色瞬间变了，换了副赔笑面孔。
王杰希也笑，和和气气的将人带远。
看来两人之间矛盾已经化解，方锐和喻文州远远见到王杰希甚至肯把汤分他一口。
“啧。”
方锐一边疯狂扒饭一边皱眉瞪眼。
“干嘛阿？”
喻文州尚不知这里面的详细，自然莫名其妙。
“有阴谋。”
“阿？”
“晚上一边涮火锅一边告诉你。”
方锐迅速吃完，起身就走。
………………
“你跟那个姓高的小朋友，嗯哼？”
叶修伸出两手拇指，对在一起弯了弯。
开往农村的大巴士挤得鸡飞狗跳，乔一帆给他抢了个座位，自己站在一边，柴油味道十分浓烈，发动机轰隆隆的声响震的人头晕眼花。或许可能是太闷，他的脸很红。眼睛盯着叶修怀里抱着的大包，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啧。”
叶修笑了笑，完全没有歉意的说。
“我好像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
乔一帆不敢说话。一个急刹车，背后的人涌过来，撞得他差点压断叶修脖子。
“那个，院长。”
“早不作院长了，叫我叶哥或者老大。”
“叶…………老大。”
“等会说，到了。”
两人起身拼着老命杀出条颠簸的血路，挤到门口。
下车，公交扬尘而去，
黄土漫天，一个少年蹲在对面村口站牌下，一个女的正在骂他，齐刷刷抬头，少年兴高采烈扑了过来，女的见着乔一帆，眼神一怔，面目立即暗淡，叶修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大笑出声。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
包子又蹦又跳，陈果怕他气胸又犯，急的大叫。
叶修不以为意，将几个大包朝他一扔，指指乔一帆介绍。
“乔一帆，我帮人带的研究生，呆大概三四个月，学的中医，可以搭把手。”
陈果放心了点，不太好意思。
“我叫陈果，是这里村长，小乔辛苦你了。咱这条件有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我都满足。”
“不不。”
乔一帆忙摆手。
“村长别介意，我没什么，能跟院长学到知识就已经很好了……”
“客气啥，来了就是一家人呗。”
包子毫不避讳，知道叶修有一包必定是带的糖果礼物，悄悄拉开拉链偷瞄一眼，被陈果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老大我想死你啦。你让我看的书我都读完啦。”
“好。”
叶修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一大口，人总算有点清醒过来。
“小乔很好养活的，大家都不要客气。”
“恩恩恩。”
乔一帆头还没点两圈，脖子被包容兴一把勾住，勒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学中医哒？走，咱们好好聊聊。”
“这两天村里有事么？”
叶修想起什么，淡淡问了句。
陈果点头不以为意。
“县里来了几个人考察，转了两圈走了。”
“什么名头？”
“我没听太懂，他们也不要我陪。饭也没吃。摸样很周正，大家也不怎么有敌意。好像是孙律师的朋友。”
叶修眯起眼睛，嘴角浮浅笑。
………………
孙翔被刘皓关了禁闭，呆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好好反省。他其实一晚上没睡好，却仍旧毛虫似的拱在被子里不动，双眼漫无目的瞪着前方，电脑屏幕忽闪忽闪。
唰一下，孙翔卷着被子蹲到椅子上，点鼠标的手指颤抖而僵硬。他打开网页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作罢，重重的拳头碰一声巨响，锤得桌面上纸片翻飞。
一叠很不起眼的文件上夹了个大红色夹子，触目惊心的摆在桌子的中间。
孙翔不知想的什么，仿佛那文件烫手又烫眼。他顿了顿，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还是止不住的往下翻。本月报表几个大字落在他视线里。
孙翔嗷得一声怒吼，自暴自弃又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操他妈的。
孙翔把一个枕头扔下地。
网页打开，市一几年前体制改革的相关信息一片一片的弹了出来。
伴随叶秋，刘皓，林敬言，陶轩几个名字和几张照片。
孙翔忽然静了，极静，连呼吸都听不清。
隔着好几条马路的市公安局刑侦一大队办公室。
孙翔方才搜索的资料被整整齐齐从一个文件袋里抽出来。
徐景熙嘴角含着高贵冷艳的笑容，一边看一边作着笔记。卢瀚文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他旁边，认认真真将他的笔记内容与文件资料又进行了一遍对比。
“看出什么来了？”
“景熙哥真厉害！！”
徐景熙搞经济犯罪出身，虽然没有线索，随便搜点小资料牵出隐形箭头那可是他的强项，他把笔扔过去，揉了把卢瀚文的头。
“盲目崇拜是没有好处的小同志。接下来的二十多页你来搜我来看。那边魏老大托关系弄出来的前几年报表还没研究呢，不过结合新医改，市一必须是个赔钱货的节奏，如果还是盈亏对半，那就有大大的问题了，贩卖杜冷丁和罂粟壳当然不可能记在帐上面，你好好看一下，找找哪里有问题。”
“好嘞！”
卢瀚文才说完话。
郑轩从门外走来。
“队长叫我找的资料我拿来了。”
他用铅笔在刘皓和陶轩名字下面划了几道杠杠。
三个人对视，了然点头。
黄少天和宋晓在几步外那块白板上添添画画。又是圆圈又是大叉又是箭头，凌乱分布看似无序，过不一会儿居然出现了整齐的框架。
“昨天下午，这个人被居委会和警察局的人一起送到了市一精神科病房。”
宋晓的笔点在炮灰配角黄毛的照片上。
“精神科？”
“扰民，家属送的，手续没问题。住的普通男病房，不是戒毒名义。”
宋晓皱着眉。
“早上的时候，居委会收到一个由市一打过去的电话，下午就去找家属了。应该是王泽授意防治科打的，旧市一的时候，他是急诊科的医生，同刘皓关系不错。不知道从他那里下手是不是能问出什么。”
“证据现在还不明确打不开缺口，贸然只会打草惊蛇，这些报表也不是正常途径来的，摆不上台面。”
黄少天边说边想，心里在组织东西。郑轩接完一个电话，跑过来加入这边队伍。
“XX派出所那边接报案，上次在市一砍人那家伙的家属说早上他出门后，厨房少了把刀。”
“他怎么会在家？？！！他上次的案子不是还在审理中？？就算做完了精神鉴定，也应该在拘留所才对吧？？”
27
能享受到黄大队长亲自出马抓捕的犯人，一般是这么一个分布。
无期徒刑。占百分之三十。
死刑缓期执行。占百分之三十。
死刑。占百分之三十。
以及当场击毙等等，合占百分之十。
黄少天的身手虽然有段时间没有实战，也不可能退步到五招之内卸不了一把菜刀。当然，这五招和之间进行的对话基本没有什么互相关联。
况且，鉴于既往的任务分工明确配置严密，端着狙击枪全套武装也多少限制了一点自由发挥的本能，黄少天至今还未尝试过完全放开的边劝阻边解救人质。
因此，这一次，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经验上，他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升华。
这份升华让涕泪横流的小护士在他胸口多趴了五分钟，美妙的五分钟，喻文州和方锐正掐着点的于一片掌声里赶下楼。
员警到场，黄少天交接了犯人和凶器。
也顺便交接了吓坏的小姑娘。
喻文州镇定的在不远处帮忙疏散安抚料理患者和围观群众，不经意间四目相视，黄少天看到喻文州脸上微微的红。
“你惨了。”
方锐挤到了英雄身边，痛心疾首。
“那画面太美，我简直不敢看。”
黄少天脸瞬间变绿，步调显得不正常，他抱着今晚上不会有机会来同喻文州解释的沮丧跟着员警一起去派出所协助案情，以致于手机带着短信的震动都没有让他在意。
——我觉得你刚才，真帅。
白提心吊胆了，九个字符像外星能量一样直接灌注到黄队长的身体里，他怒吼暴走，双拳重重的锤击在了桌子上。
面前的犯人，身边的员警，几乎全部吓尿。
只见的本来歪头搭脑的刑侦队长异形附体，眉目间刹那聚满了勃勃杀气，双目精光四射，五指摊开，嘴角汇集了一丝若有似无发自内心而勉力压抑的诡谲笑容。
“你，你你你，继续，继续，交待。”
作笔录的员警颤抖着捅了捅面前的犯人。
“我我我我有，精神病，你们，你们不能抓我。”
“不要紧张。”
黄少天拉开椅子坐下，心平气和覆上公事化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们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谈，谈谈，谈谈……
咔挞。
近距离声波炫纹音速秒杀大范围无差别攻击毁灭性重型武器开启，特级戒备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喻文州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终于捞到口时间歇息。他第一反应掏出手机，看到黄少天回过来一个害羞的表情。
好吧，喻文州知道自己笑得有点傻，但是他乐意。
人不能一辈子聪明。难得糊涂，糊涂对谁。
他觉得有股暖意，从心尖慢吞吞的泛出，缓缓流动，铺满全身，那些疲倦也好，失落也好，迷茫也好，无助也好，都被吞噬一空。
他从未有过如此奇特的充实感，明明是独自一人，却仿佛在背后有了庞大的支撑。
他可以信赖，可以依靠，可以交付，并且，害怕失去。
喻文州不由自主的紧紧捏住了手机，他眯起眼半抬头，看着日光灯走神。
他有一丝丝的幸福，他不愿太早承认，生怕只是做梦。
“师兄？怀春呐？继续。”
方锐在讨打上的造诣几乎无人能及，他淡定的拿着小火锅和食材，麻利插着接线板拨通手机。
刚才的混乱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事态一旦平息，所有的又重新嵌轨。
哭成泪人的小护士擦干眼泪撸起袖子，又一头扎回输液室，面对长长的名单核对起药品。
每个人都有着坚持下去的理由，因为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想要守护的一方净地。
“老林老林么么哒！！！恩恩，我没事，文州也没事。没人受伤。我给你削了芒果在冰箱里你记得吃。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恩恩你早点忙完早点回去。”
方锐斜着脖子把丸子豆腐扔到了汤锅里，咕嘟咕嘟，蒸腾出热气。
暖洋洋，香喷喷。
叫人食指大动。
“喂？沐姐？我没事阿，小喻也没事。不怕不怕，真没事。你小心开车阿。”
“喂？楚姐？我没事，对，喻文州也没事。恩好我知道啦，拜拜阿。”
“喂？擦阿我没事啦人妖吴，喻文州也没事，帮我跟李轩说一声阿。”
“喂？哪位阿？谢谢关心阿，我和喻文州医生都没什么事。恩好的，明天？明天我夜休。什么你夜休，我才夜休。我说我夜休，噢噢原来你名字叫叶修，好啦谢谢关心，再见阿。”
方锐扔了手机扑过来先连吃三大碗，包心贡丸的汤溅得他舌头一痛。
“嘶，叶修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阿？”
喻文州淡定的夹了一筷碧绿的菠菜，沾了花生酱送进口中。
“不是前院长么？”
…………
孙哲平在十分钟内得到消息，三十分钟后，网络上关于市一再次遭受医闹，医疗体制是否健全这个问题，浩浩荡荡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林敬言坐在他办公室里捧着茶杯，刚跟方锐通完电话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环境简陋，只有几张桌椅。
孙哲平一边敲电脑一边打手机，又忙活了大约二十分钟，这才长吁口气，闭上眼休息。
“好手段。”
林敬言朝他翘大拇指，孙哲平利用关系网和人脉，控制住了舆论走向，将话题引导进了他所想要的地方。
“哪里。”
孙哲平淡淡的说，点上根烟，站起来活动筋骨。
“我只是暗示和引导，究竟会变成怎么样的结果，毕竟还是老百姓自己做主。你们心理咨询这套玩的不是最溜。只不过，这次这人的行为有点过激，如果他家人要求再次精神鉴定，不知道你先前的那个诊断能不能坐得住脚。我这不是质疑你的专业水平你不要多想。”
“呵呵我懂。他这样的行为我已经在报告里写上去了，也算是自己给自己个保险，你不用担心会牵扯到我。心理咨询什么的，我是PTP个人之间，你这可是社会局势间，怎么能比。”
林敬言笑笑，气定神闲。
“不管你信不信，冥冥之中算是有定数吧。我当时的报告就说此人可能会有过激行为，注意观察他的变化，被人当成了耳旁风，谁想到，他还真不负众望。幸好黄队长那边通过信，与公与私，他可是一颗心都得系在市一的。大孙，你不会以为，我押宝押在你身上，是看在情分上吧。”
孙哲平了然一笑，换了个话题。
“这几年，谢谢你们照顾乐乐。”
林敬言耸耸肩。
“你们应该好好谈谈。只是不知道等不等得到这事完，不过这么多年也等下来了。对了我先提醒你一下，老叶他滑头的很，鼻子又灵，要是想溜，他这会该开始计划了。”
“知道。”
孙哲平眯起眼。
“他把事推王杰希身上了，还骗走人一研究生，我真是无语了。王杰希到现在没表态，要么是帮我把老叶绑回来作院长，要么就是他自己去作院长，反正我不亏。”
“你们……”
林敬言哭笑不得，不知道该给王杰希点赞还是点蜡。
28
孙翔消失的第四天，江波涛走投无路，只能找到刘皓，想安排下一次面试的时间。
原本对这件事情上了百分之二百心的刘皓，居然开始打太极，江波涛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心里虽疑惑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再三提了个最后期限。
上一次的医闹事件不同以往，或许是行凶者丧心病狂对着普通患者也下得去手的狠劲吓坏了喜欢说风凉话的人，也或许是英勇制服歹徒的刑侦队长庞大的正能量刷新了社会观，这几天市一里处处弥漫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氛，看医生护士的眼光都带上了些不一样的崇敬。
方锐穿着便装，对着面前的餐盘唉声叹气，楚云秀坐在他对面，挑他菜里的肉丝。
“还没纠结好？”
“我本来以为这种亏本买卖根本就是个不需要纠结的问题，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这个，这个居然可以有，我一定是坏掉了，我要去搞两片药自己吃。”
“你们家老林什么意见？”
方锐摇头。
“本来没当回事就没跟他说，现在又不敢跟他说了，他这两天挺忙的，我也不好给他添事。”
“我觉得你该跟他说说。对了你啥时候考中级？”
“今年可以报名，明年就能考了。本来是打算考完就走的，哎呀烦死我了。”
方锐扯了把头发。
“长得帅就是这么的闹心啊。”
“赶紧开两片药给你自己吃了恢复点自知力。对了对了我今天听说个奇怪的事情，孙翔你知道嘛，那个研究生，人有点张扬不过其实挺热心，成绩也很好那个，传说是刘皓的表弟的。”
方锐嘴张成个O型，八卦之魂一上来，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我知道阿，他不是还想考周小帅的研究生。”
“对对对，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请假好几天了。再不来面试时间都过了，弄的江波涛差点被折腾死。只好自己去找刘皓。另外，据说刘皓这两天，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说呢怪不得这两天院里气氛如此的融洽。”
方锐哈哈哈笑了起来，王杰希悄无声息坐到两人身边。
“小方，小楚。这没人吧。”
“没有没有。”
楚云秀知道王主任出现在这个当口，必须是有挺重要的八卦，肃然起劲打足一百二十分精神，双目囧囧有神就待爆料内幕，立即狗腿的笑起来。
“多谢你的方子阿师兄，沐橙这两天变着法煲各种汤给我喝。”
王杰希点点头。
“昨有人还给送来了新鲜的蔬菜，晚上没事让沐橙来拿点。”
“师兄求拿！我家也有两张嘴。”
王杰希诧异的看着方锐。
“包容兴没给你送去？陈果不是吩咐了叫他也送你点？
“陈果是谁？”
“村长阿。”
“村长又是………………谁？”
方锐一头雾水，突然间脸色白了，嘴角不自主的抽了两下。
“难道，是叶修，他那村，我，昨天，晚上在酒吧，打工。早上，直接，过来，的，家里，只有老林，在。”
“那你也不用怎么考虑着跟老林交待问题了。”
楚云秀了然的拍了拍他肩膀。
“师兄的意思是？替叶大神接过这个摊子？”
王杰希淡笑不语，很有艺术感的微微眯起眼，轻轻摇头。
“走着瞧。”
“师兄威武。”
楚云秀和方锐直接给他这高深莫测的表情跪下了。
“师兄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们这就立刻去办。”
“你们这几天见过刘皓没有？”
“那是各种没有啊！”
王杰希又一笑，
“东窗事发，等着看好戏吧。”
“喳！！！！！”
………………
“你说对精神科感兴趣？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车也要到下午才有一班。主要是老大说我思维方式不同常人，要是作精神科的估计相当有潜力，什么共情都不在话下。”
林敬言带着包容兴在替孙哲平收拾办公室，光杆司令一个，手有旧伤不适合体力活，局势不明了，也不能光明正大办些实事，孙哲平目前的处境其实挺尴尬，林敬言没多想，顾念着朋友一场，自然也会替他分担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部分在于，这边还有个张佳乐。
张佳乐的交接低调而平和，签完文件，张佳乐一手养大的孩子就再也不会认自己了。
邹远，于锋，想走的走，要来的来，不再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还保留着他喜欢的格局，但张佳乐知道，这里跟自己已经没了任何联系。
孙哲平的出现结合最近的事态发展，职业敏感性牵动下，他知道有一件大事正在悄无声息的运作。曾经，这是他同孙哲平的一个玩笑，而看着这个不可能居然变成了可能，他忽然觉得，一种陌生感在心底生长蔓延。
霸图配给他的办公室占地面积仅在大头二头之下。
过户手续还没办，他张佳乐目前竟成了一个闲散之人。
好几年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他有了点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
“张律师？”
张佳乐回头看着叫住他的人，停顿一下，想起了他的名字。
“喻医生？”
喻文州才下班，回家的路上同他不期而遇，两人之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场景且没有值得回忆之处。喻文州并非爱惹麻烦之人，他有一百个理由绕道而走，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竟就贸然的凑上去装熟。
大约是最近心情一直保持着高涨状态，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变得开朗几分。
张佳乐看了他一眼，忽然低头笑起来，整个人仿佛经历一场变革的挣扎，最后却终于松懈。
“没事的话，我请你喝杯咖啡？”
喻文州心情未好到这个阶段，防御机制几乎是瞬间竖起，就差没后退一步。
张佳乐毫无感觉，口气带了几分坚持，还有一丝，恳切？
“还想跟你道个歉。”
喻文州有点不明所以，疑惑的抬手看了一眼表。
“不耽误你多少时间。对了，于锋早上还提起过你。”
“好吧。”
………………
黄少天打发掉手下回家，整齐资料理好思绪换了心情，伸头一看，窗外两条马路边。喻文州靠着墙壁低着头，侧脸因为距离的缘故，荡下的发丝带着些许朦胧，眼角上仿佛有水光。
黄队长为了看清楚，差点从五楼高的窗户直接跳下去。
是否他的一个趔殂，下面那人抬起了头。
这笑容相隔如此远的距离，却仿佛近在咫尺之间。
黄少天大队长嗷嗷嗷的飞奔着扑了出去，又恰到好处的急刹车刹的异常矜持。
“对不起阿等很久了吧肚子饿么想吃什么？”
喻文州轻轻摇了摇头。
“等你这段忙完了，我就请一段假出来吧。”
黄少天一张嘴，一口杀千刀的冷风掐着点的趁这完美时机灌了进来。
“嗝呃！！！”
喻文州噗的笑出声，连忙伸出手帮他顺背顺毛。
“一直这么忙，也觉得是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嗝呃！！”
“带我去你家看看怎么样？”
“嗝呃！！！！！”
黄少天迎风流泪，汹涌的笑成了一朵花。
